第二百零七章 没想到，是真的没想到

　　望月花园。
　　黄昏六点的时候，内务总管马尔基里匆匆敲响了索菲亚寝屋的房门。
　　“夫人，凛冬城传来一个好消息。”
　　索菲亚正在在侍女帮助下拆解盘起的发环，听到这句后，心里就有点奇怪。
　　“凛冬城能有什么好消息？公爵大发好心减税了？”
　　“进来说吧，马尔基里。”
　　马尔基里便推门进屋，站在了珊瑚屏风后面，开始报告好消息。
　　“夫人，凛冬城传来消息，在六天之前，炼器大师伊莱克斯·德·萨诺男爵得了急病，暴毙身亡。”
　　“什么？！”
　　索菲亚心中大震了一下，心中一下涌出各种各样的情绪。
　　有一分伤感，因为死的毕竟是和她年岁相近的大法师，对方死了，自然就联想到自己年岁也不多了。
　　有七分释然，作为多年的老对手，这些年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压力，要不是他一直用各种方式影响公爵，公爵也不会不断增加高地的税额。
　　现在他死了，压力一下就消散了。
　　最后二分是疑惑。
　　据他所知，萨诺家族俩兄弟向来身体不错，不仅法力浑厚，子女也不少。
　　伊莱克斯有二儿子二女儿，费伦更是二儿子三女儿，虽然都没什么大出息吧，但也不荒唐，平稳继承家业是完全足够了。
　　这样强健的身体，生活也尊贵安逸，人怎么就突然没了呢？
　　她怎么想都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。
　　索菲亚就问：“得的什么病啊？”
　　考虑到萨诺兄弟都比较风流，她怀疑可能得了某种脏病。
　　但也不对。
　　就算得了脏病，以伊莱克斯的地位，也不过是疥癣小疾，神殿主祭自然会治好他，断不会发展到因此送命的地步吧。
　　又一个念头冒出来。
　　“难道是马上风？这个可能性倒是很大。”
　　念头纷飞间，马尔基里的声音传进内间。
　　“夫人，情况不大明朗，但应该不是普通的病症，似乎和天上事有关。”
　　索菲亚一惊，便不再多问：“我明白了，你退下吧。”
　　说完又立马想起什么，立即道：“等下！”
　　“我在，夫人。”
　　“你去派信使，连夜送信给高地各大领主家族，就说在后天召开高地领主会议，商讨如何解决新月镇的乱局。”
　　本打算好好准备下再开领主会议的，但伊莱克斯死了，就没什么好准备了。
　　“是，夫人。”
　　索菲亚又问了句：“马尔基里，你说费伦会这么办？”
　　马尔基里作为辅助索菲亚多年的政坛老宿，自然想过这个问题，这时就道。
　　“没了伊莱克斯的支持，费伦就只是一个富庶高地镇的领主，他已经没资格觊觎高地大领主的位置。”
　　“费伦这人虽然虚伪自利，但对局势转变有敏锐的嗅觉，他应该会大大收敛。同时，很大可能会站到伏波斯身侧，支持他成为下一任伯爵。”
　　索菲亚大概也这么想，又问：“伏波斯和夏玻莱，你认为哪个合适？”
　　马尔基里立即道：“夫人，以我浅薄的见识，不敢妄言。”
　　“这里没外人，你随便说，就当寻常聊天。”
　　马尔基里就放低声音：“夫人，不如让神来选择吧？神属意谁，那就是谁。”
　　索菲亚笑起来：“你这个老东西，比厨房里的老鼠都油滑。这问题也的确难为你了，去办事吧。”
　　“多谢夫人体谅。”
　　马尔基里快速退出了房间。
　　等房门关上后，索菲亚却陷入了沉思。
　　“伏波斯还是夏玻莱呢？”
　　诚然，这一次，伏波斯的表现让她大大失望了。
　　可除了最近这一次外，夏玻莱就从没让她满意过。
　　两个子弟都不成器，怎么选都很难受。
　　“哎～算了算了～马尔基里说的没错，这棘手难题就交给神吧。”
　　很快，一个个信使就从银月堡出发，赶往黄水高地各镇。
　　原本是高地六镇，现在月辉镇没了，那就是五镇。
　　当信使开始送信后的第二天下午，夏玻莱依旧在赛马场和难民同吃同住，加深感情。
　　哈瑞克则发挥政务官的作用，负责处理各种鸡毛蒜皮的琐事，忙得脚打屁股跟。
　　至于罗森，等事情上了正轨，他就闲了。
　　这时候，他就呆在附近的枫叶城堡里，和毕勒古喝茶聊天。
　　毕勒古极其喜爱自家酿的月光酒，主要喝酒为主。
　　他抿一口酒，缓声开口。
　　“明天召开高地领主会议，在会议上，将最终决定由谁去解决新月镇乱局。”
　　“现在，我就给你仔细介绍下高地五镇的情况。”
　　罗森立即竖起耳朵仔细听。
　　毕勒古再抿口酒，娓娓道来。
　　“按照规模排序，黄水五镇分别是萨诺家族的临湖镇，我家的枫叶镇，拉封格家族的炉灰镇，莫罗家族的方谷镇，以及杜蒙家族的河畔镇。”
　　“本来还有菲林家族的月辉镇，可惜现在已经成了过去。”
　　罗森则喜欢喝温开水，这时就抱着开水杯，时不时啜上一口。
　　毕勒古就不解：“这没味道的东西，你怎么这么喜欢喝？”
　　罗森故作高深地一笑：“初尝无味，但细品，却有百味。”
　　毕勒古一怔：“是吗？”
　　罗森哈哈一笑，恢复常态：“不是，单纯就是喝习惯了。哎呀～老先生，继续说下五镇的事嘛。”
　　毕勒古就继续介绍。
　　“五个镇人口加起来大概有65万，占整个高高地的近七成，剩下三成，则属于银月堡。”
　　“银月堡的力量有巨大优势，但男爵们的意见也不可忽视，毕竟很多大事要干的顺利，男爵们的支持是不可或缺的。”
　　罗森点头认同，男爵们掌握着大量资源，民间也有极高声望。
　　真要是不配合，银月堡顿时就成孤家寡人，办起事来就束手束脚，非常难受。
　　又抿了口月光酒，毕勒古眯眼笑。
　　“这一次新月镇的事，无非就两条路，要么继续让伏波斯搞，要么换夏玻莱上。”
　　罗森懂了：“伯爵和五领主一起投票选人，谁票多，谁就去处理新月镇的烂摊子？”
　　“对。”
　　毕勒古继续分析：“以前夏玻莱十分荒唐，所以大家都默认伏波斯是下一任伯爵人选，也就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　　“但现在情况不同了。”
　　“以我估计，临湖镇、河畔镇、方谷镇应该支持伏波斯。而我自然是支持夏玻莱。”
　　“至于炉灰镇嘛，虽然拉封格男爵是我好友，他儿子哈尔法师也是你好友，但这种大事面前，平常的交情靠不大住，我估计他会保持中立。”
　　罗森懂了：“三比一，并不占优势。”
　　毕勒古点头，但又摇头。
　　“夏玻莱的确不占优势，但别忘了还要伯爵这一票。伯爵的票，一票是当二票用的。她支持夏玻莱的话，那就是打平了。”
　　罗森捏了捏下巴：“伯爵自然支持夏玻莱，但也只是打平，还差一票呢。老先生，有拉票的空间吗？”
　　毕勒古笑道：“实际上，不用我们多操心。”
　　“因为在开会前，伯爵必定私下里和各领主交换想法。她如果执意支持夏波莱，那就会出让一些利益，以换取领主们的支持。所以，决议肯定是会通过的。”
　　罗森点头表示明白，但觉得完全依靠伯爵来斡旋，有些不妥当。
　　“夫人年岁已高，夏波莱也该拥有自己的力量了，总不能事事都依靠夫人庇护。或许，我们该做些什么，好分担夫人的压力。”
　　毕勒古点头赞同：“你说的是。”
　　若伯爵年富力强，那手下自然就要收敛，免得引发猜忌。但伯爵已经到了确定继承人的年岁，那继承人就得好好的表现，尽可能展示自己的能力。
　　靠夏波莱肯定不行，得手下人帮他去谋划。
　　毕勒古想了下，说道：“我会尽量去说服拉封格男爵，大概有六七成把握。”
　　“至于萨诺的临湖镇，你这次把费伦得罪狠了，肯定说不动。而河畔镇的杜蒙男爵是伏波斯老丈人，所以也说不动。”
　　“剩下就是方谷镇了。”
　　“方谷镇现任领主莫罗男爵也是杜蒙男爵的女婿，也是伏波斯的连襟，本来是没机会说服的，但好在，莫罗男爵有个亲妹妹。”
　　说到这，毕勒古看向罗森：“你恰恰认识这个亲妹妹，因为她就是拉斯特爵士的夫人。”
　　罗森一怔，又是一奇：“老先生怎么知道我认识拉斯特爵士？”
　　毕勒古就笑，一边喝酒一边笑，笑得特别揶揄，也笑得罗森有些莫名其妙。
　　好容易笑完了，他开始解释：“因为拉斯特的庄园就在附近。也因为你的画，夫妻俩彻底闹僵了，嘿嘿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他随即又想到了之前拉斯特夫人花6000克朗预定的定制画，心中就感到十分不妙。
　　画艳画，好像惹到大麻烦了。
　　毕勒古就道：“你呆会儿回去，就去一趟百合庄园，帮他们夫妻缓和下关系。”
　　“拉斯特先生不要紧，重点要安抚拉斯特夫人，也就是方谷镇领主亲妹妹的情绪。”
　　“你安抚好了，让拉斯特夫人帮你去说服下莫罗男爵，事情就有了转机。”
　　罗森心中一动：“拉斯特夫人已经嫁出去了，对莫罗男爵还有这么大影响力？”
　　毕勒古一脸意味深长：“那女人可不简单呐，影响力大得很呢，她的意见在莫罗家族内非常的重要。”
　　罗森心中一动，想起拉斯特夫人陪嫁的年入一万两千克朗的酒庄，顿时就知道毕勒古说的一点没错。
　　于是，他点头答应：“那我现在就走一趟。”
　　和毕勒古道别后，就坐上马车，快速离开了枫叶庄园。
　　在路上走了会儿，前方就出现岔路，左边回城，右边通往一处庄园。
　　罗森看了下岔路口的路标，发现正是百合庄园，也就是拉斯特先生的产业。
　　他抬头看了下天色，已经下午近五点，便对马车夫吩咐。
　　“乔伊，你送我去百合庄园，然后回去给夫人报信，就说我今晚会在百合庄园歇一夜，解决一下生意问题。”
　　本来不必歇的，但因为时间晚了，稍稍耽搁城门就关了，让乔伊回去报信，则是为了避免瑟兰迪斯和詹德洛妮担心。
　　“是，主人。”
　　马车调转车头，朝百合庄园驶去。
　　很快，马车在百合庄园前停了下来，一个花白头发的老管家迎上来，一脸疑惑。
　　“先生，您的来意是？”
　　罗森打开车窗，问道：“我是菲兰德爵士，想来拜访拉斯特先生。他在吗？”
　　老管家自然听过罗森的名字，立即道：“真巧，先生和夫人都在……但他们目前的关系不怎么和睦。”
　　罗森来这就是解决问题的，便道：“那劳烦去通报下，如果拉斯特先生不欢迎，我这就回去。”
　　“请稍等，菲兰德爵士。”
　　老管家转身返回了庄园。
　　大概过了一刻多钟，他回来了：“菲兰德爵士，先生和夫人都十分欢迎您的到来，并因为您的到来感到十分的荣幸。”
　　罗森便下了马车：“那劳烦老先生为我带路了。”
　　管家连连摆手：“我可不是老先生，我是管家洛维，您直呼我的名字就行。”
　　既然这样，罗森就问：“洛维管家，先生和夫人吵架这事，你觉得哪方有错呢？”
　　他没想得到有价值的回答，就纯粹试探问一下，若有答案自然好，若没有也无所谓。
　　却没想到，洛维管家脸上立即显出厌恶之色。
　　“当然是先生有错！”
　　“我们家小姐……咳咳～～夫人美丽温柔，对先生慷慨大方，也从不出去拈花惹草。”
　　“那家伙却怀疑夫人和外面男人有染，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大混蛋！”
　　罗森心中一动，立即知道这管家应该是拉斯特夫人从方谷镇带出来的家仆，是方谷镇领主的人，自然就向着自己家小姐。
　　再想到拉斯特先生一切都依靠自己妻子，在家过得绝对非常憋屈，也难怪要买画编排自己妻子是非了。
　　“恕我失礼，洛维管家，夫人真没和外面男人有……有亲密关系？”
　　洛维管家立即赌咒发誓。
　　“绝对没有！我知道人人都传夫人和海德纳爵士有一腿，但那不过是夫人气不过先生的恶意编排，专门做样子气他的。”
　　对这话，罗森信一半吧，但也确认了一点，那就是事实应该和信中描述的情况大有出入。
　　他心中暗暗纳罕：“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