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4章格老师

　　盛夏，窗外蝉声鼎沸，阳光刺眼。
　　客厅里，正正方方的黑白电视机里放着《猫追老鼠》，一旁的立式电风扇“嘎嘎嘎”地摇着头，温热的风不时吹过橙子的脸颊，她身上的汗水出了又干，干又了出，皮肤黏嗒嗒的。
　　五岁的橙子，穿着清凉的小背心和短裤，光着脚丫，膝盖弯曲，躺在清凉的藤椅上，嘴里叼着一根小木签，五分钟前，它还是一根完整的绿豆冰棍。
　　她双手捧着一个黑白屏游戏掌机，正在聚精会神地玩着俄罗斯方块。
　　很快，方块就乱七八糟地堆满了窗口，眼看就要触顶。
　　橙子“呸”一声吐掉嘴里的小木签，大声喊起来：“爸爸！爸爸快来，我要死了，快来救我……”
　　以往，爸爸都会立刻走出书房，抢过女儿的掌机，力挽狂澜，起死回生，然后得意的地揉揉女儿的头，问道：“爸爸厉害吧！”
　　钟赫跟着下车，他一米九的模特身材，穿宽大的暖色系毛衣、卡其色休闲裤和白板鞋，头戴一顶鸭舌帽，歪着肩膀，单手插袋，另一手提着一袋礼品。
　　……
　　其他小区的户主，每天起床拉开窗帘，都可以欣赏到繁华的离城，或者漂亮的江景，可秋山小区的户主，每天醒来最先看到的都是一座坟山，心情很难好到哪去，因此，这小区的房价也很难好到哪去。
　　买下这的户主纷纷后悔，又苦于不好转手，只好出租。
　　“你又是哪个组织的？”叫格里高的男人很不耐烦。
　　电梯缓缓升起，黄连问道：“见面礼都带了什么？”
　　罐头大喊一声，从梦中惊醒，下意识地抓住了什么。
　　罐头挠挠头发，从床上坐起，她刚睡醒，脸很肿，她低着头，不敢直视高阳：“队长，是不是有任务？”
　　黄连按门铃，发现门铃坏了。
　　他三十多岁，一米七几，不高不矮，不胖不瘦，不丑不帅，虽然平庸，但整体气质却自然和谐。
　　车门打开，走出一个男人。
　　钟赫歪嘴一笑，比了个OK的手势。
　　罐头侧头，是爸爸，他穿着白衬衫、黑长裤和凉拖鞋，站在门口，浑身都是伤口和鲜血，眼镜片破碎成蜘蛛网，挡住了后面的眼睛。
　　忽然间，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。
　　格里高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。
　　书房不大，一个小书架，上面摆满了建筑设计类的专业书籍。
　　“请问，是格里高先生么？”黄连客气地问道。
　　“你要去哪里？”罐头。
　　最后下车的是一个穿蓝色西装的男人。
　　久而久之，秋山小区就成了廉价出租小区，低收入者的聚集地。
　　毕竟是三个觉醒者聚在一起，又没打上迷失者的印记，他们不敢久留，快步走进小区一栋楼，进入电梯。
　　“呵，这你也信。”钟赫说起了风凉话：“一个三十几岁的无业游民，多半会说自己是一名作家。”
　　“格老师，您好。”横木面带微笑：“我听说您是一位知名作家，我以前也爱写小说，可惜没什么天分，就放弃了。”
　　18F到了，三人走出电梯，来到1801。
　　“我相信你。”高阳笑着点点头：“你肯定可以完成。”
　　罐头呼吸急促，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，时间是上午，敞亮的卧室，高阳正蹲在床边，罐头紧紧抓住高阳的手。
　　小区隔着一条马路和一条小河，对面是一片宽广的矮山丘，上面是密密麻麻、整齐规划的坟墓。
　　“呵，呵呵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橙子等不及了，按下暂停键，飞快地跳下藤椅，光着脚冲进书房。
　　“啊！”
　　他一身黑西装，戴黑礼帽、黑手套、黑墨镜和白口罩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，神秘感十足。
　　“你们的人不是来过了么？”格里高越发不爽，“这一天天的，烦不烦啊？”
　　他礼貌地敲了下门，门内没反应。
　　“没事，我不怕危险。”罐头抢话道，“队长，交给我，我肯定顺利完成任务。”
　　他叫横木，黄连组里的人，天赋【谈判专家】，序列号174，知识系。
　　“我买了一本书。”横木的声音也毫无特色，但让人舒服：“既然他是作家，应该会喜欢。”
　　黄连很耐心，重复了七八次。
　　罐头飞快地松开，一时间尴尬无比：“队、队长，你怎么在这？”
　　秋山的另一个名字，叫离城新墓园。
　　爸爸不在书房，奇怪，刚刚还在啊，怎么突然不见了？
　　罐头忽然有些心慌，她着急地喊起：“爸爸！爸爸你在哪？”
　　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后，他穿着一件洗掉色的蓝色体恤和短裤，挺着一个啤酒肚，但四肢却很细长。
　　钟赫肩膀倚在电梯壁上，正自恋地欣赏着电梯镜中自己英俊的脸庞，他一手摸着下巴，语气随意：“一条烟，一瓶酒，错不了。”
　　窗户前，是一张又高又厚的设计桌，上面铺着整洁的设计图纸，放着各种尺子和作画工具，爸爸最近正在设计一所图书馆，设计图才画了一半。
　　门开了。
　　“叮——”
　　“橙子。”男人面无表情，声音阴冷：“爸爸要走了。”
　　他头发油腻凌乱如鸡窝，脸色暗沉、憔悴、留有不少暗疮的印痕，眼窝很深，眼球却很凸出，眼白充满血丝，感觉下一秒就要爆炸。
　　可这一次，书房内没有任何动静。
　　下午三点，东豫区，秋山小区。
　　“爸爸！”罐头又吃惊又害怕，“你，你流血了……”
　　“不要走！”
　　“不！不要走！爸爸不要丢下我……”罐头扔掉游戏掌机，快步追上去，一把抓住了爸爸的手。
　　“嗯，有事拜托你。”高阳犹豫了下：“不过……”
　　“钟赫。”黄连有些无奈：“我们是来拉他入伙的，不是来跟他结仇的，你一会别说话，交给横木。”
　　“刚想叫你起床，你忽然大喊一声抓住了我。”高阳也有点尴尬，于是开玩笑缓解道：“不错啊，挺警觉的。”
　　他戴着一副深棕色眼镜，莫名给人一种亲切、靠谱的感觉，他手里也拿着一份包好的礼物。
　　“我是百川团的6组组长黄连。”
　　因此，当一辆价值百万的黑色商务车停在小区门口时，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。
　　“爸爸要走了。”男人重复一遍，转过了身。
　　“我没猜错的话，‘格里高’这个笔名，应该是出自卡卡卡的《变化记》中的男主角。”横木说着，忙将手中的礼物递上去：“这是最新版的《卡卡卡传》，送给您当个见面礼。”
　　格里高脸上还是有点嫌弃，手却接过了横木的礼物：“进来说吧，不用换鞋。”